星期四, 10月 27, 2005

【不靠海的日子】山浪

當地人習稱山與山之間的夾壑為「坑」,因而對於不同的谷地有了不同的稱呼,「大坑」、「茄冬坑」、「食水坑」、「查某人坑」......。這些名字多半己經無法查出原本命名的緣由,不過它們卻代表了擁有良好鳥類繁殖棲地的環境。

我們穿梭於竹林與次生林間進行著我們的工作,在山坡與谷地之間上下穿梭。低海拔的山林,其實稱不上有什麼高聳而無法攀爬的山壁,不過鬆軟的土石,在攀爬時難免是費力了點。炎熱的天氣是許多鳥的繁殖季節,卻總惹得我們天天都是滿頭大汗,開玩笑的說,如果牠們願意在冬天繁殖,那該多好?只是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事。

雖然在來此之前我亦過著與鳥玩耍的生活,但水鳥與山鳥大大不同,差距就像基隆跟墾丁一樣的遠,我重新地學習著在山林裡當獵人的技巧,在看起來平凡無奇的環境中,尋找牠們的鳥巢。除了翠翼鳩外,我不得不為牠們築巢的技巧給予高度的讚歎,以著不同材料層層營造的巢,細心地躲藏在每個看似可能卻沒把握的位置,因此,我們只好進行地毯式的搜索,尋找著每一個可能,而希望別漏了那個唯一。

這與在算微積分大不相同,當我算不出一題微積分時,多少還能從練習本的最末尋找出答案。而鳥牠們出給我的習題,答案己經大剌剌地公布在放眼可見的山林之中。我看得見答案,卻找不到答案;這就像以前在灘地上看鳥一樣,灘地上布滿了各種的答案,看著鳥,想找答案而不可得。在某方面來說,這種心情是極為類似的。

而這種不確定性,也是樂趣所在。

坑裡的環境有時總是柳暗花明又一村,陰涼的環境,兩旁的山壁聳天而上,樹冠層的植被密密麻麻,僅能漏出一點點光。儼然是個避暑的環境,如果我是鳥,我也會選擇在這樣子的環境繁殖我的下一代。只是,這樣子的環境往往讓GPS收不到訊號而難以定位。往往得再攀爬上山壁找個不遠而透天的地方,好讓機器能收得到訊號。

我抓著與碗公一樣粗的麻竹往上頭移動,需要幾個成人合抱的山黃麻,在山頂上鼎立,它的存在代表著這山林己經有多少個年頭未曾遭到斧金之災,而山林裡的生命有多少年頭是那麼地安生立命。我將機器置於一旁,拿下頭巾擦了擦汗,倚靠著它,抬頭看著它茂盛的枝葉隨著風搖盪,我似乎也曾經在檜木林裡看過類似的景像。

風吹著山黃麻枝葉搖擺,吹著麻竹嘎嘎作響,鳥鳴聲被枝葉聲給掩蓋頓時停息,或者牠們也聽到了這山浪的聲響,像我一樣陷入其中。遠處的八色鳥嘯聲突然響起,沒有沒有,我們其實正忙著,是的,你們忙你們的,我也該忙我的。

山浪,就放任它去吹吧。一個雨應下而未下,陽光卻由林間灑下的下午,害我們汗流不止。


《後記》

重新整理以前的文章其實是一件蠻有趣的事,除了可以再回想一下之前的工作外,同時也讓我發現絕大多數的文章是多麼地不成熟,不管是用字遣詞或者內容安排。但這也不代表自己現在的東西又有多成熟,喜歡與滿意是不能劃上等號的,至今仍然沒有一篇好文章出來,實在是.......。

這篇文章在描述的是八色鳥調查時的工作情況,在去那裡工作前,我從沒想到自己會與這種鳥有所牽扯,而那段時間的工作也算真的幫自己多打開一扇窗。

【信件轉貼】以後盜採、盜獵都沒罪了

以下是一位朋友轉寄給我的信,十分誇張的判決,再次讓我相信台灣的司法人員真的是生活在一個封閉的象牙塔裡,壓根也不食人間煙火。

《歡迎轉寄、連結、轉貼,無需再徵求同意》

信件內文如下:(紅線部份是我私自標上的)

DearAll:

根據下列判決(不起訴處分書),以後沒有現場抓到,任何盜採、盜獵都沒罪了!根據這三張紙的內容,學術研究採集不用辦採集證,只要沒有採集工具在車上或身上,根本就沒有犯罪。請各位先進伙伴用力轉寄,讓大家瞭解這就是台灣的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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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二, 10月 25, 2005

【野外紀行】月夜鳴聲

習慣以農曆來安排所有工作時程,因此也早己習慣在每個十五前後都能欣賞到圓月凌空,只是雖然月亮是同一個,在每個季節裡的月光卻給我不同的感覺,夏夜月光往往炙人,而秋夜月光己經開始帶了點冬夜的冷冽,特別是在深夜海邊。

風勢不算小,但相較於冬天時的強勁,那末這個時節或許只是讓我們漸進式地熟悉接下來的季節該怎麼應對。暗色天空中風急雲捲,圓月雖然明亮,但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見其它的星光,依稀能辦認出少許的星座,我就像傳說中候鳥辨認方位般地抬頭看著星星月亮。

一時手癢,明知在這種風勢下即使有腳架也很難拍出一顆完整的圓型月亮,我依靠著車子放低身子,希望這種無謂的掙扎能減少震動的可能。按下快門,緩慢的快門回應聲告知我即使月亮再怎麼亮,仍然有其限度,於是乎我在黑色底布上以著月亮為畫筆撇出了幾筆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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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頂突然出現鳥群鳴聲,提醒了我潮水漸漸漲高,而鳥群開始進入陸地休息。相較於陸鳥有著婉囀的歌喉,水鳥的鳴叫聲其實多乎是由極為單調的短長音所組成。鳥類研究者藉由分析複雜的畫眉歌聲,將一連串的聲音劃分成不同的音符,而由一連串的音符組合成一段歌曲。畫眉便是藉由不同的音符與歌曲來表達牠們想表達的意思。

那水鳥呢?那單調短長音的組合不該只有一種意思,或者在單調的短長音背後會有著人耳聽不見的高低頻?我不得而知,因為我從未探究而只是心存好奇。

好奇的事往往太多,多到僅能條列式地列在筆記本裡,那龐雜因為好奇而尋來的資料,也多半靜靜地躺在資料夾裡,等待我忙完這個忙完那個,處理完這些搞定那些。都只是理由,我也了解,雜事卻總讓自己沒法靜下心來找個空檔好好地沉浸在真正該做的事情裡,也還是理由,我仍然了解。

我找著理由來解釋我看到的好奇,也找著理由來解釋為什麼沒有去處理我的好奇。有著太多的理由,卻沒有一個好的交代。

如果說畫眉是林中歌者,那水鳥們便總是在黑暗中鳴唱著曲調,牠們分別扮演著樂團裡的不同角色,在漲潮棲息時一同演奏出不知名的交響樂曲,伴著風聲海勢,在黑夜裡勾劃出一種磅薄氣勢。

問著我。

你你你!為什麼還不去解決你的好奇,找出那些為什麼。


《後記》

很久沒有新文章了,至少也有一個月了。仔細想想這段時間內我很忙,卻沒有真正地忙出個什麼實際的東西來。

是該好好責備自己。

時間往往不夠用,而自己往往也在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星期一, 10月 24, 2005

【半島之始】軟木塞紀事 待章

我拿著軟木塞發愣,冰酒的淡淡香味在湊近鼻間仍然清楚可聞,該在軟木塞上寫上什麼字句?一手拿著軟木塞把玩,然後看著草稿小本子持著筆不曉得要寫些什麼好?先再喝口冰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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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在軟木塞上寫點什麼吧?」

「啊!只有我寫喔!」

「是!」冰酒的主人笑著趴在床上看著我帶來的「鳥巢展覽會」輕鬆且肯定地回答。

些微的酒精可以幫助回想,只是要重組句子化成在軟木塞面積能夠接受的範圍內,卻是極為傷透腦筋。窗外的落山風撲打著不明物體,給了我一點提示,我在軟上塞上寫下了短短四句,似乎或許可能假設希望且期待短句能清楚描述了我們此行的目的。

「我想不出來要寫什麼了呢!」我邊捉著頭說,嘴裡還咬著一支筆,「要寫末章了嗎?」

「唉唷,就寫咩!」軟木塞的收集者這麼地笑著回答。

我們坐在枋山海邊的礫石海灘邊,聽著海浪洗著石子,聲音清脆而響亮,隨手拾起一塊被沖涮己久的紅磚。原本該有的尖銳外表早己被磨的光滑,或者腳下的其它礫石們也是如此,它們也在初生之時也曾經尖銳,在海浪拍打許久之後,它們或許早己忘卻了它們原本的尖銳。

我們是不是也是如此?在現實的海浪拍打之下,我們會不會也忘了原本想要的生活是什麼?回墾丁不正是要找尋那些?於是我在軟木塞的字句打了括號。別忘了,千萬要記得!

「軟木塞以後還會有吧?所以沒有末章,對吧?」我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或許未來將會在不同的場景?或許也仍然可以繼續。

就我片面的認為,我是極不願意就這樣子寫下末章的,即使這僅僅不過是二天四十八小時不到的旅行。誰都不想當被磨圓的石子,我是如此,而冰酒的主人,軟木塞收集者,應該也是如此,我這麼擅自地推測著。

「所以就取名待章吧!不是末章。」我自己對自己這麼說。



《後記》

軟木塞紀事,這是我很喜歡的一系列文章,我以著不同的方式來描寫墾丁,藉由對話的方式來記述僅僅不過三天的旅行,在冬日墾丁。

我從一開始便放棄了以數字計章,而以不同的文字做為章節名,同時也可以與內容相互呼應。單篇閱讀不顯得寒愴,而接連翻閱更有連貫感覺。

這是作者單方面的想法,但讀者怎麼想的?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星期五, 10月 21, 2005

關於禽流感 誰該小心禽流感?

我本身並不是從事於醫藥業,因此對於如何治療禽流感並不了解,但由於本身屬於鳥類研究人員,同時亦有參與禽流感採樣工作。我僅能就我所認識的禽流感來談點東西,有興趣的人不妨看看。

今年六月左右東南亞地區開始傳出禽流感疫情,台灣當時並沒有任何媒體報導此事,七月八月漸漸有媒體注意,但民眾仍然沒有感覺,九月政府開始有所動作,而媒體記者大概也是因為沒新聞可炒,於是國內的平面與電子媒體開始報導;十月初,記者開始無腦地瘋狂報導,民眾也開始隨之起舞。

承繼我之前曾經寫過的一篇文章「別怕! 賞鳥並不會中標!」,其實禽流感並不是像無腦記者們所說的那麼可怕,而在尚未有「人傳人」的情況出現前,根本不需擔心,同時也不知從何擔心。不需要擔心的理由是,只要阻絕「人與鳥」之間的傳染管道,那根本不會有「人傳人」的情況出現,不知從何擔心的理由是,在尚未有人傳人的情況出現時,醫藥業根本沒法針對此疫情作出合適的疫苗,克流感(Tamiflu)目前也不是真的萬能,而報導克流感是由「八角」中提煉出來,「八角即是茴香」的記者,再添無腦記錄一筆。(八角跟茴香是兩種不同的植物所產生的香料)


誰該小心禽流感?

目前看來台灣最該小心禽流感的有下列幾種職業:

1.醫護業
2.學術研究單位(研究禽流感病毒的實驗室、直接與野生鳥類接觸的實驗室,以及其它在候鳥出沒地進行研究的人員)
3.海關、海防
4.家禽業者
5.鳥店業者

以及

6.專職或兼差走私鳥類供鳥店販售的業者(其中以跑大陸線最具危險性)
7.專職或兼差盜獵野生鳥類供山產店販賣的業者(其中以愛打鴨子的最具危險性)
8.嗜食野味,不吃會死,吃了也不怕死的該死傢伙

以上八種是以我個人而言覺得最可能得到禽流感的職業類型,而一般民眾暫時根本不用去擔心,更不用去理會無腦記者在新聞媒體上一再炒怍播放。記者應該是一隻鸚鵡,忠實地轉述被採訪者的話與意見,更別扭曲專業人士所講的意思,記者不應該是一隻猴子,自作聰明地打上跑馬燈,嘗試用幾個字來概括所有意思,再加上自己自以為是而完全不入流的意見,活生生地像是隻在耍寶的猴子。


台灣政府的防疫重點應該擺在:

短期

1.有效監測:確實在候鳥棲息地點進行鳥類糞便採樣。

2.防堵走私盜獵:自己飛來的鳥我們管不著牠們飛行的路徑,但走私的鳥往往會造成原生地鳥類族群的破壞,同時造成想像不到的疫情,而盜獵,多半是為了食用,食用野生動物會有什麼下場,之前的非典型肺炎(Sars)己經表現的很清楚。

3.阻絕錯誤新聞媒體報導:錯誤的新聞媒體報導往往造成人心浮動,造成社會人心不安,台灣又是一窩蜂心態,上次搶口罩,這次換搶克流感,而這多半是接受了危恐天下不亂的無腦記者們的錯誤無腦訊息。親愛的朋友,千萬別跟者記者一起無腦。

4.儘速檢查防疫流程與後送體系:Sars讓全台灣像煎魚翻面一樣翻了過來,有了之前經驗很多事其實可以先做準備。

長期

1.重視候鳥研究:這並不是因為我本身從事鳥類研究工作而自私地說這種話,「今日鳥類明日人類」雖然是陳腔爛調的口號,但在今天禽流感引起如此多國家的重視後,所謂的保育,所謂的防疫,並不是短視近利能夠解決。

2.重視基礎生物研究、環境監測與生物科技研發:人類其實是這生物圈裡很脆弱的生物,而台灣由於環境的破壞,近幾年來的環境災害己經很難區分是天災或者是人禍,我們覺得鳥類有禽流感而視之如毒蛇猛獸,而人類又提供了什麼樣子的環境給鳥類?以大肚溪口而言,這裡前陣子才又被挖出多處戴奧辛廢爐渣的棄置。禽流感與戴奧辛兩者雖然沒有直接的任何關係,但越來越脆弱環境條件,將會把所受到的負面破壞將會回饋給生活在其中的生物。

3.良好與正確的訊息傳播管道一個錯誤的訊息傳播媒體足以破壞許多人努力的成果,更何況在台灣可不只有一家新聞媒體,所可能 造成的影響,這還需要說明嗎?

4.與野生生活正確的相處之道:其實這也是很老生常談的事,但偏偏在台灣常常可以聽到那裡有盜獵,那裡有走私,某些保育類的鳥類因為名列名錄之中而身價水漲船高,遷徙性的候鳥,在山產店則擁有時價與不同的匿稱,甚至還能接受訂貨。能不出問題嗎?我們看Sars怎麼出現的就好。

《後記》

其實我很極少在自己的台裡寫這種嚴肅性的文章,而在我這篇文章還沒寫完的同時,農委會開了一個記者會,公布之前台中港查獲的走私大陸鳥類中檢出H5N1。

是我言中嗎?不,是原本就有這個可能性。而走私的人在想什麼?我想破頭也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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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鳥中檢出禽流感

星期三, 10月 19, 2005

【平原之末】軟木塞紀事 獵章

「好想回墾丁呀!」帶了幸運下來,換了疲累的滿足的旅人,回到台中時這麼說著。

「有呀,你己經帶了好多墾丁回去,像這裡,像那裡,對了!墾丁不正躲在你的相機裡?」我又天馬行空地想著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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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離開墾丁之後才開始碰相機的,因此那季的夏天,我幾乎沒有留下任何圖樣的記憶,除了一張結訓照外。而後來再有機會回墾丁時,即使是短暫的停留,我多半也會將相機帶在身邊,只是我也了解,事後再多的圖樣獵取,並不代表我能彌補多少那一季夏天的失去。

透過鏡頭,會呈現出怎麼樣子的圖樣?攝影是一種可以造假的東西,攝影者總只讓讀者看到他願意呈現的部份,而讀者往往漏了在照片背後的故事。不過照片也可以說故事,那是攝影者所調配的角度,那是一種沒有文字的故事。我的照片是不是也能說故事?其實我也很好奇。

其實這算是一趟外拍之旅,只是我偷懶地只帶了一台小數位相機,放在胸前的口袋裡。隨手的獵取風景,特意地燈塔夜拍,其實也只是想試試手上這台數位相機能做到多大的極限而己。



「如果可以再打包空氣回去就好了?」想念開始轉化成幻想。

「是呀,如果有小叮噹在的話,那真的可以打包空氣回去了。」我也開始隨著幻想起來。


照片能不能呈現出落山風的急、海浪化沫的幻、龍鑾波光的影、燈塔夜照的亮?如果可以從照片裡嗅到那麼一絲的山風海味,一切還真是極瑧完美。


「哎呀!我該先帶個信紙下去蓋章的!」我嗅得到她挺惋惜的語氣。

「對了!我們該買張地圖的!」我也突然驚覺忘了什麼。

「是呀,圈個地點!」

「然後蓋個章,最後再簽個名?」我發覺照片裡沒帶到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哎呀!別說了!」想念轉化成幻想,幻想頓化成惋惜,而惋惜在這句話裡表露的一覽無遺。

「就是漏了什麼,這樣子才會有再下去的動力呀!」我開始動起了回墾丁的念頭。


只是回去再多次,永遠都會有漏掉的事情。拍的照片再多,帶的相機再好,我們所獵取的墾丁,究竟只有真實的幾分之幾?

星期四, 10月 13, 2005

【半島之始】軟木塞紀事 夜章


下午四時許,我們己累癱在房間的床上。半夜南下的旅人,在日出後不久便開始放肆遊蕩的疲累下,己沉沉睡去。我閤眼休息了一會,想起了似乎有些事可以先來做做,趁日未落而她暫歇息的時候。起身,悄悄地拉開房門,輕輕地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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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投宿的地方是以前墾解的夏日棲息處,直到墾管處的通鋪落成後,墾解們便離開這裡,而到了另一個開窗會有鳥叫聲,開門是個大草坪,在大尖山下另一個駐點。投宿的住處裡,有一棵很漂亮的棋盤腳,不曉得是太久沒叫它的名字或者我一直沒認真記過。我支支吾吾地跟南下的旅人說時,「呃...那個,那個什麼肉粽的!啊!棋盤腳啦」她被我的「肉粽」一語給笑彎了腰。

只是,去年的杜鵑帶走了棋盤腳的枝幹,現在在那棵棋盤腳只剩不到一個人的高度。原本還想在冬夜裡想像一下棋盤腳夏夜時的模樣。被杜鵑帶走的,或許不只棋盤腳的枝葉,還有以前的記憶,與來年的盼望。


閒晃在沒什麼遊客的街道上,這或許才是墾丁原本該有的面貌,我片面地這麼以為。彎進一條小巷中,打算要去一家聽說很有名的店訂位,聽說沒訂位是臨時找不到位置的。真有那麼熱絡?我半信半疑。沿續著陽光的幸運,沒有什麼位子是訂不到的。


回到了房間,我隨手拿起了琦君的「橘子紅了」,跳躍式地翻閱著,落山風撲打著窗外的不明物體吵醒熟睡中的人。我們各自窩個角落交換著看彼此帶來的書,等著訂位時間的到來。在墾丁的生活原本就該如此閒適,不該匆匆忙忙,走路的速度本該緩緩慢慢,不急不徐,街道上當然也不需要摩肩接腫那麼地殺風景。


我指著床單上的沙粒,笑著說「還真的帶了沙回來。」摸摸自己的頭髮、耳後,自己其實也偷渡了不少。記憶其實都是夾雜在這些不注意之處、摻雜在不經意之間,越是偶然拾起,才會突然驚覺原來想念有那麼深,刻意當然也行,只是就少了那麼一點偶然相逢不期而遇的浪漫氣息而己。

看看時間,我們從床上懶懶起身,散步在小路之間,這時的墾丁早就沉潤在夜與落山風的合奏之間,帶了點涼意,是冬季仍留的微寒。

星期二, 10月 11, 2005

【平原之末】軟木塞紀事 外章

「我幫你找回來了。那個你留在墾丁的碎片。」

「是嗎?是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用。」

「那得再花時間再重頭細細每個點翻找,是在那一個海灘呢?或者是那一個灣?」

「確定有帶回來嗎?我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 搖搖風鈴,在這嗎?翻翻照片,是它嗎?你的心是放在大尖山山上呢?或者躲在燈塔裡?或者是在潭水裡被鴨子吃掉了,然後牠們帶回北方,要一年後 才會回來? 」

「呵∼ ㄚ知。」

「唯一確定的是你的心像拚圖一樣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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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的心也像碎片一般,我的青春埋在八年前的海灘,再也找不回來了,我的記憶隨著年紀增長,只存活在文字記述,也不會再回來了。多麼幸好,還能去找心回來,這或許是還能值得高興的一件事,在失去青春年少與記憶之後,還能找回點心的碎片。

滿洲月昇、籠仔埔縱走、南區夜探、屋頂狂歌....我還能記得幾件事,如果不看以前的東西來回想。燈塔夜探、南點尋訪、龍鑾波光、大尖山下 ..... 我們這次又補齊了多少以前我曾經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

「還要寫幾篇呢?」

「看你吧?」

「這彷彿是在說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怎麼說也說不完。」

二天的旅程,夾雜了一個夏季的記憶,經過八年的蘊釀,開瓶時始聞它的芳香。

星期五, 10月 07, 2005

喬遷


家裡最近因為某些因素,暫時得從老家搬出來,在村子裡另覓租屋處。可能得等幾年後改建完成與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後,才會重新再搬回老家。其實所謂的「老家」,或許僅能對我這一輩的人而言才能稱呼它為「老家」,早在我尚未出生,約三十年前時,我們是定居在村子的,後來才搬出村外,也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對父親而言,重新搬回村子裡,重新又有左鄰右舍的生活對他而言是什麼感覺,其實我十分好奇。

妹妹原本希望家中二老乾脆跟著她到台東甚至花蓮去定居,不過在思量之後,如此長途的搬遷工作,與搬遷後重新適應當地的生活,對二位己過半百餘的人而言,其實並不是一件可以簡單看待的事。於是,在我提議之下,決定在村子裡尋找適合的租屋處,暫待下來,等待老屋改建與其它事情的結束。

對我而言,我早在國小時便離家讀書,離家渡過的日子遠比在家中還要來得多,對我而言如果未來能重新再回到老家,應該也算是理想之一。畢竟家中什麼事都比較自由,我能隨性地要塊地種蓮花,我能任意地挑塊角落種些我想要種的植物,在半夜時分,能到戶外來看看滿天的星空不遠處的山景。

而家中的狗狗們,為了不影響鄰居們的生活,只得讓小黃們還是留在老家,反正新住處與老家並不甚遠,牠們也用不著擔心會餓著肚子,而家裡的果園田地還是得常常回來照顧。

其實,應該說只有晚上睡覺的地方變了吧?

但卻總是一個改變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