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 8月 31, 2004

【野外紀行】月明星稀



從傍晚開始一直到深夜,我們將獨享日落後的黑暗與寬廣。就空間的衡度而言,從陸地的這邊開始到地平線為止都是我們的,空曠而深邃,偶有幾點燈火,也只是偶爾;從時間的量度而言,潮汐上漲之時將會帶來今晚的精采,只是精采可預期卻無法計量;從我自己的計量而言,只有在野外的時候,才能稍稍忘卻自己在擔心些什麼,像是一種會讓人上癮的,我無法一一說明這種莫名奇妙的感覺。








按照農曆渡日,對於繫放而言遠比要以國曆計量要來為準確,初一月沒,十五月圓,今晚應該是個精采的夜晚,就時節而言是如此,就日子而言也是如此。城鎮的方向傳來咚咚聲響,我們知道今天是個什麼樣子的日子,沿途一路的祭拜法會表示的很明白,而咚咚聲響的來源或許是一場廟會,或許是一個祭典,不過我們也多少能猜到,那裡大概正有鋼管女郎正大跳艷舞。







「等會早點收收,也去晃晃吧!」彼此笑鬧著說著。



「好呀好呀,難得咩!」搞不好真的會這麼做的感覺。



想也知道不可能,午夜能夠收拾返家己經是極為奢望的事,而一般人想也不會想到,這樣子的夜晚裡,會有著一群人在海邊做些他們想也沒想過,未曾也不會關心過的事。警車從遠方駛近,他們在路旁稍停卻也沒有進來關心一下,或許我們在做些什麼與他們無關,或許總得這群鳥發生了些什麼才會與他們有關。







「你要小心你那些鳥喲!」嘗拿到流行病學博士的朋友這樣子告誡著我,「出了大問題它們可能會被撲殺掉耶!」



我曾經想過這些事,也希望這些事只存在於我們彼此笑談之間,永遠不會真的發生。只是,黑面琵鷺也會有中了肉毒桿菌的一天,以前服務的單位同事,也因為年初的大事被強迫去打了莫名奇妙的疫苗。



身上的鳥袋傳來厚重的水鳥體味,這味道獨特而與山鳥大為不同,與海潮味道卻都是提醒我身在何處的誘發因子。這樣子的工作將會帶給我些什麼?而又會帶給這些鳥些什麼?我是否打算踩著牠們往上爬,最終也像其它曾經發生過的例子一樣,最末棄牠們於不顧?又該怎麼去衡量每隻鳥的經濟價值,從生態價值想要轉化成社會公認的貨幣單位,往往是件惱人與煩人的事,誰都不免得帶了自己的主觀態度來看事情,就像我痛恨榴槤,而有人愛甚,是同樣道理的事。







七月十五夜月圓,橫跨南方天空的天蠍座在月光強勢壓迫下並不明顯,只是那顆紅色心臟仍然閃著紅色光芒,或許我還能認出北極星的方向在那,只是指路的斗杓卻己難以辨認幾近消失。



遷徒慣了的候鳥仍然走著走慣的路,掉落我們網中其實也只是無意中的事,我們在黑夜裡有意地等待著牠們的無意,有些事就是在有意與無意,蓄意與無心之間不斷地演化進退,因為如此我在夜裡仍然待在這裡,而牠們過了一年仍然又回到這裡,也是類似的事。



牠們需要星座嗎?或許是吧?就某些學說而言,鳥類遷徒是依照著星星的;我需要斗杓嗎?或許也要吧?就現實生活而言,那月光蓋過了我的北極星,幾近迷途,是我現在的感覺。







星期二, 8月 24, 2004

【凝】夕陽

在上星期接到了一通通知要開始上課的電話,讓我煩心不己,我並沒有打算要繼續在社區大學裡授課的工作,只是在上學期末仍然被半推半就地把課程大綱給送了出去,當時是告訴我如果要取消仍然是可以的。或許在我之前的規劃之中,如果能順利地回到學生身份,那或許仍然可以在社區大學裡當當講師,就當做打小工與交個朋友,只是在七月中放榜之後,並不如我所預期的那樣進展,我勢必要停掉在社區大學裡的課,否則我可能會操死我自己。





昨天匆忙地回到了南部,直奔社大,與課委談論我想要取消課程的念頭,我其實並不想取消這堂課,特別是當我看了修課名單後,發現了熟悉的名字,這代表了我上學期的初試啼聲,己經有了不錯的迴響,當然,在我發現我的課被教育局列入研習時數之後,其餘的公教人員為何來修我的課,理由其實很明顯。


「如果是有興趣,那我便繼續教吧,如果只是要拿時數,那還是另覓他人吧。」我自己這麼想著要怎麼跟學生說我想要取消這門課的理由與說辭,或者說藉口。「我現在找不到工作,而社大的講師費,哇啦哇啦哇啦啦.....。」我一直在想著要怎麼跟學生說我不教了,這是很頭痛的問題,狠啃了百顆普拿疼也沒法解決的頭痛問題。


結果,然後,停課了,在我正要出門的時候,在我己經準備好要怎麼樣面對學生的時候。


雨也停了,天空突然亮了起來,在己經接近傍晚時刻時。



家後的山上蓋上了一層突兀的白雲,在暗色的山系之間,特別的明顯。天空也透出了一點藍,陽光也抹上了些許黃紅,在急速奔跑雲層上。



颱風前夕的夕陽,色彩總是最多變,這是公認的事,而這一秒與下一秒也絕對不同,也是被同意的事。



才一會,才一下,風推著雲變,時間推著光線變,誰推著我變?我捉捉頭∼



火燒過的竹林在夕陽之間顯得稀疏,在風吹搖盪之間顯得孤單,檳榔樹的身影顯得特別突出,卻也被風搖得最為擺盪。最近,我對於自己感到十分懷疑,也對身旁陪我的人感到十分抱歉,對於在深陷於泥沼之中的我,她仍然是那麼地耐心陪伴,也不曾抱怨過什麼。我終究得踏出個一步,風總有會停下來的時候,逆風而行也總不會是旅行的全部,更何況自己曾經答應過自己,該是個擋風撐傘的人,總不能讓她陪我一起淋得一身溼。


是該踏出一步,小心翼翼也好,亂槍打鳥也罷,我己經受不到這樣子的自由,這種沒有工作的自由。



星期四, 8月 12, 2004

【憩】菊島


我們追隨著鳥群穿梭在島嶼之間,這是一趟繁忙而緊湊的行程,忙到忘了何時是進餐時刻,忙到比太陽還要早起,卻在弦月半空時嘗能歇息。



這是我第一次到澎湖,正如澎湖的朋友說的,「澎湖離台灣很近,卻也很遠。」就地理位置來說其實並不遠,船程不需二個小時,還比台中到台北還快,只是卻也十分遙遠,在所謂的偏遠中的偏遠小島過了幾夜後,發現自己其實真的是澎湖人口中的「台灣人」,而也突然驚覺自己的思考方式自始至終居然是這麼地「台灣模式」,我找不出形容詞,於是自己發明了一個。





一趟驚奇、驚喜與驚覺之旅。


幸好是鳥,幸好有人,我嘗能去這趟澎湖,我眼中的澎湖是真實的幾分之幾?幾希矣!



正午十二點,在台南安平搭船前往馬公。空闊且大的交通船,奔跑其上有餘,完全沒法想像接下來的行程會是怎樣,而接下來的交通工具又是怎麼讓我驚訝不己。


 



在馬公下船後,馬上與澎鳥的朋友碰頭,立即地搭上了另一艘前往另一個小島的船。在前往將軍嶼時看到了幾群在停棲在海面上的紅領瓣足鷸,什麼樣的事都有,什麼樣的鳥也都有。到了將軍之後,還沒來得及踏上陸地,又換到另一艘小漁船,準備前往調查地點。


「船一艘換過一艘。」

「等會你就會看到更精采的!」同行的朋友說。


果然很精采,照片中的這「個」船,便是載我們前往目的地的最後一個交通工具。從可以容納上百人的船慢慢地換成限乘數人,這種經驗實在是第一次。



我們在島上唯一的沙灘上靠岸搶灘,什麼都不用說,海水如此美麗,涉涉水又如何?



這是將軍嶼,房子沒有多餘的著色裝飾,反而讓人更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我在這裡過了一夜,一個讓人看到每個東西都會覺得似曾相似的地方。



隔天淩晨四時便出門工作,在夜裡的海面上航行,果真又看到許多的夜光蟲。



在結束工作後,我們在望安搭上回到馬公的交通船。交通船先是吊下了許多瓦斯筒,然後開始將許多的漁貨給吊上船,碼頭上頓時出現了許多人,像個市集一般。



船出港時,一陣鞭炮聲突然響起,同行的朋友說,這是澎湖的一個習俗,應該是船上載了要去台灣當兵的人。


我突然想到軍中最令人害怕的外島籤,對這船上那個要去台灣新訓的人來說,他會想要自願外島嗎?



因為很早便起床了,其實開船回馬公的這個時候方才早上七點多。



我們從南海準備趕往北海,又是要前往那些曾聞名卻未曾目睹的小島,一些在地圖上可能因為比例尺過大,連米粒都稱不上的小島。



只是大小並不是重點,它的精采,卻是那麼地耀人炫目。



行經員貝,那是標示航道的燈塔。



前方海平面出現的是鳥嶼,紅色船頭指著它,不過我們並不是要去那。



這是我們的目的地,漂亮的玄武岩島嶼。



因為很漂亮,所以再來一張。


國中的時候自己曾經對這些石頭很有興趣,只是卻從來也沒有親眼看過書上說的玄武岩節理是怎麼回事。書背的很熟,考試也都沒問題,卻不及來親眼看這麼一遭,什麼都很清楚了。



漂亮不只是從旁邊看,島上的美麗又是另一番驚歎。



這是這個島上唯一的沙灘,也是一群燕群的求偶場所,雖然時近繁殖季末期,卻仍然還看到不少雄鳥咬著小魚賄賂雌鳥,以及雄鳥繞著雌鳥跳求偶舞的鏡頭。



黑色玄武岩上被潑滿了白點,這要多少燕群花多久時間,才能把白色便便塗地這麼精采?



看這張也知道這裡鳥很多!



翌日回程,又是一堆漂亮的岩石,幸好我不會暈船,不然可真少看了不少東西。



連操了幾天,回來之後仍然捨不得就這樣去睡。借了台機車,在馬公內亂晃,突然看到有人在拉麵線,於是下車詢問可否讓我拍個幾張照片。


這樣子的方式,我只有在電視上看過。



白色麵線在菊島炎熱的陽光下烤著。主人說,也不能烤太久,不然麵線會開始斷裂,就這麼功虧一簣了。朋友跟我說,我去了西衛,那裡是澎湖最多手工麵線的產地,然後問我,「怎麼沒有買個一袋?」


呃,拍得太高興,忘了。



就這麼一抖一扯一甩一拉,麵線突然變長,像是織布的線一樣。



類似的建築在屏東墾丁也有。


拍完這張照片時,旁邊住家的阿桑出來問我們在幹什麼,於是開始攀談起來,談起我們來自台灣,談起她早年搭船到台灣,原本不打算再回到故鄉,卻在數十年後仍然回到了故鄉。


故鄉代表的是一群有著同樣口音的人,而略為不同的口音輕易地便透露出我來自台灣。



閒晃到內海的某一海邊,碰上了正開花的仙人掌,略為透明的黃色花瓣,似乎也帶了點海水的清亮。



很難對焦,在炙熱的陽光下,對著半透明的花瓣,怎麼看都有點朦朧的感覺,就像我自己看著澎湖,怎麼看也看不清楚這島的真實面貌。


 


這次主要是去協助澎湖鳥會的燕鷗工作,隨手挑了一些照片,非關工作的。等待適合時機時,我再分享一些關於這次澎湖行的主要目的,以及主角群的照片。



星期五, 8月 06, 2004

【憩】台南赤嵌鹽山






我從小就出外讀書,我妹則是到了高中才負笈他鄉,兩個人很難得地共同地從一所學校畢業,很可惜地,我們似乎都並非以從那所學校畢業為榮,這件事直到那天我們在車上談到對高中的印象時才真正確定。



我們對於高中那段日子的記憶幾乎想要從記憶中忘卻,如果說現在身為國中老師的妹妹今天會那麼地細心照料她的學生,而我當初在考上N大研究所卻選擇放棄不讀,我們不能否認在台南的那段高中生活實在對我們影響太大,她選擇了不再讓學生碰到她曾經碰過的事,而我選擇了不去當所謂的老師。只是我還是不能否認我對台南這個縣市是有點著迷的,從它的文化,到它的生態。


月初藉由陪同家人到台南某廟進香之便,再回了一次台南看看。



赤嵌樓



另一面



歪著頭的石獅,數百年過去,滄海桑田,不歪頭想想也難。



台南市把景點圖繪製的不錯,相較於之前在卓蘭鎮看到的,水準差很多,而且易尋許多。不過台南市裡小路太多,路也並不是乖乖地都是九十度,並不全是圖上畫的這麼簡單。


 



後來我們又去了七股鹽山,那天的太陽毒辣非常。



這大概是僅次於「枕頭山」,最容易攻頂的山了。



鹽山上下望,除了一堆鹽堆外,還可以看到旁邊仍然還是有一些殘存的鹽田。



有鳥!


黑面琵鷺!


哇!


可惜是假的,有沒有注意到右邊有台車,這幾隻黑琵比車子還大隻!